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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駐柳城郎舅不逢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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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時,他只跟曹操講自己是西行是要尋一味中藥藥材。中原之地沒有,好不容易來一趟北方,之前忙著行軍,現在仗打完了,時間不著急了,他也該出去尋藥了。

曹操估計也是知道華佗性子,在再三囑咐他一定得回來後,就同意放行,繼續帶人往南行軍。

在曹操帶著軍隊喜氣洋洋地南下回歸之時,許都皇宮裏卻洋溢著一片壓抑灰敗之色:自從曹家把那三個姑娘送進來以後,後宮其他女人就再沒怎麽見過萬歲爺的面。原本董絮活著的時候,她們還可以趁著董絮和皇後小日子時,於聖寵上溜邊喝點兒湯。現在,曹家三個姑娘加上劉協一路攜手的發妻伏笀,後宮這些女人直接就跟打入冷宮一般,除非你跑到皇後或者曹家女的宮殿裏,否則,絕對見不到聖上的面。可這幾處宮殿是能隨便進的嗎?位份高,還能趁給皇後請安時,勉強瞥個皇帝的影子,位份低些的,直接就守著活寡過下半生吧。

當然比這群女子更可憐的還有伏笀。這個本該是天下最尊貴的女子這段日子卻過得辛酸難熬,黯然神傷。董絮沒死的時候,劉協大部分時間在董絮那裏,她從頭到尾沒得到過他的多少關註,自然也沒有奢望他會寵她護她過。可是董絮死後,他開始真正看著她,他把她當做真正的妻子來疼愛,她自然也是把他視為自己的夫君:明知道後宮裏其他女子還在,可是他不在乎她們,她就欺騙自己當她們沒有。這一騙就騙了近十年,直到現在……曹家那三個如花似月的女兒入宮,伏笀才驚覺自己該夢醒了:他是皇帝,即便再落魄再受制於人也是皇帝!後宮,是朝廷的延伸,縱然不喜歡,曹家女也是他該寵幸的人。他得把對她伏笀的關註和疼愛分給他恨不得挫骨揚灰的那人的女兒!

伏笀每次看到劉協自前朝回來,在她這裏待上片刻便得往某個曹家姑娘的宮室趕時,都會生出一種悲涼與無奈:若他不是皇帝……若她不是皇後……該有多好!縱然他也會三妻四妾,可至少她不會看著他往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床上走。

後宮的風向自然也逃不過朝堂。在皇後被分寵以後,伏笀的母親曲夫人就因擔憂往皇宮裏遞牌子探視了一番,回來也不知道跟伏完怎麽轉述的女兒處境,反正等到一天下朝後,伏完單獨留下跟劉協奏事了。

明著說是奏事,實際上卻是老丈人在隱隱約約勸女婿:“陛下國事為重,還是爀要過分沈湎於女色。”

劉協可不是當年會貿貿然玩衣帶詔那個毛頭小子了。十年光影,成長的不止是年歲,還有月假沈穩的心性和趨向完美的偽裝。就像現在,他明明很了然地明白了伏完話中的未盡之意。

卻依舊是礀勢不變,挑眉無所謂地輕笑:“國丈,與其擔憂朕會沈迷女色,倒不若幫朕想想丞相凱旋回師後,朕該如何奉上這批功臣。列侯?封將?好像都已經給過了。哎……這麽算下來,朕手裏的官確實有些少了,都不夠封賞了呢。”

伏完聞言擡起頭,目光覆雜地看著劉協:這個天子,他還不到三十歲,兩鬢間卻依然有了絲絲霜白。大廈將傾,王朝即倒,朝內大權旁落,朝外諸侯混戰。縱有中興雄圖之志,亦無能挽狂瀾之力。伏完閉上眼睛,他幾乎能夠預見曹操回師後,他女兒將在許都皇宮裏又遭遇一場災難。

“陛下……你還年輕,而曹……丞相卻以年過五旬。陛下只需戒急用忍,等到時機,便可效宣帝舊事。”

劉協聞言雲淡風輕地笑了笑,站起身,從伏完旁邊悠然地走過。等他走到門口時,伏完才聽到劉協帶著笑意地聲音傳到他耳朵裏:“國丈以為會是霍光?朕卻覺得,頗像王莽。您說呢?”話落,劉協就看著楞怔不已,渾身僵硬的伏完朗聲而笑。

“說笑而已,國丈何必當真。”劉協饒有情致地瞧著伏完表情,收了笑意跟伏完說,“國丈,多日未見,皇後對您很是想念。國丈可要和朕一道去往皇後宮中?”

226囧囧有神郭家人

對於伏完進宮給劉協上生活作風課然後被女婿叫到女兒宮裏話家常這事咱們先按下不表。回過頭來看看曹操他們的行軍進程。

曹操在帶著兵馬往北方走的時候講究兵貴神速,日夜兼程,生恐誤了戰機。回來的時候本該是悠哉悠哉,可奈何手底下人一個個歸心似箭,想悠哉都悠不起來。所以部隊的推進速度還是蠻快的。以至於原來都打算得自己孩子滿月時候才趕回來的郭嘉在郭旸出生的第三天就跟著大隊踏進了鄴城大門。

鄴城城門處,柏舟直接派人侯在那裏,等著給郭嘉報喜呢。結果郭大先生連帶郭小先生爺倆都又不著調了,偷懶錯過大隊進城後的掃尾事宜,直接跟曹操告辭,打小路操近道回家了。曹操估計是已經習慣提前走人的郭嘉,直接大手一揮,答應放行。放完行,還順勢看了眼打進城就開始盡力掩飾焦躁的司馬脀:這位也是個急等著回家的主,幹脆一塊放行吧。

司馬脀開始還想意思意思的矜持一下,結果曹昂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別磨磨唧唧了,趕緊回去,趕緊回去。心都不在這了,人還杵著幹嘛?”

司馬脀被曹昂調侃地微微紅了紅臉,在挺禮貌地拱手行禮以後,才跟大隊離開單行。

而另一邊郭嘉跟郭奕是錯過了報信的人,等到家時,直接就被院子裏奶娃娃的啼哭聲給搞懵了。父子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對視一眼後,郭奕“嗷”的一聲怪叫:“我娘生了!杜若姑姑,杜若姑姑,是弟弟還是妹妹?”說完郭奕也不管他老子驚詫表情,直接甩下人,跑步進了蔡嫵院子。

郭嘉傻了傻,反應過來呼扭頭看看自己一身的仆仆風塵,原本踏出去跟著郭奕一道往蔡嫵院子的腳步又硬生生被收了回來:他不能穿這身去看媳婦兒和孩子。土多塵大寒氣重,搞不好就給她們娘倆過病了。

先跑去的郭奕看沒有郭嘉過來,直接到了門口。卻被被他聲音叫出來的杜若給攔在了外頭。杜若表情很詫異,滿臉都是:“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的疑問。

“行軍快。父親看進城後又沒什麽事,就帶我先告辭了。”郭奕解釋著就伸腦袋往裏瞅,奈何門簾拉的緊,杜若又伸著胳膊攔著他,他是一步也不得前進,“杜若姑姑,好姑姑!你讓我進去看看。我娘親怎麽樣了?我是又添了妹妹還是添了弟弟?妹妹的話,好不好看,若是弟弟,我就去找姓司馬的去,都是他兒子給帶的!”

杜若眉角一抽,果斷忽視掉某個盼妹妹盼的有些魔怔的少年郎,直接眨眨眼,瞧了瞧興奮的臉色都有些泛紅的郭奕,跟他笑道:“是個妹妹,一個頂可愛的小姑娘。不過現在你娘在休息。你還不能進去打擾。”

郭奕眼前一亮,妹妹好啊,妹妹是個神奇生物。嬌嬌軟軟,能寵著能捧著,還會甜甜地叫哥哥。肯定比他那個只知道舞刀弄槍的弟弟強!

郭奕想著就扒著杜若胳膊,要往裏去。“……我都聽到妹妹哭聲了。她肯定醒了。杜若姑姑,你就讓我進去吧,我就看看,看一眼,就一眼我就出來。”郭奕可憐兮兮扒著門框,眼巴巴瞧著布簾:妹妹這可是稀罕東西。看郭奕那望眼欲穿的模樣,著實讓人心生不忍。

可就算心有不忍,杜若還是很有原則地把人攔住,正要跟他說:你把衣服換了再來,就見已經收拾完畢的郭嘉從外頭進來了。二話不說,提了自己兒子後衣領子就把人扯開幾步:“收拾幹凈再進來。”

郭奕眨眨眼,萬分不情願的樣子。等看到郭嘉衣著後,靈光一現,撒腿就往自己院子跑。他身後杜若看他跑的匆忙,跺著腳,壓著嗓子喊:“慢點慢點,小心摔了。”

“臭小子。不用理他。”郭嘉瞄了眼大兒子以後,回過頭看看杜若又看看內室,壓著心頭焦急問杜若:“你們姑娘什麽時候生產的?情形可還好?小丫頭怎麽樣?”

杜若咬了下唇,回答道:“是前天時候發作。生的很快,只三個多時辰。孩子也很好。就是……姑娘流了好多血,生下孩子後就一直昏睡著。姑爺……”

杜若下頭的話沒說完,郭嘉就等不及再聽,“唰”的一下掀了簾子,踏步進門。

杜蘅正侯在裏頭,把啼哭兩聲小郭旸哄睡著了放回吊床,剛欲起身,就見郭嘉進來了。

“老爺,夫人她……”杜蘅趕緊給郭嘉見禮,卻被郭嘉伸手止住,“這裏有我,你下去吧。”

杜蘅瞧了瞧小主子,又看了看蔡嫵,最後還是老實巴交聽話離開。

郭嘉站到床榻邊,先探頭端詳了小床上的新生閨女:嗯,粉嫩嫩,肉嘟嘟的一團。眉清目秀,應該是像她母親多些。不過不管像誰,總歸自己姑娘是最漂亮的。

閨女旁邊躺著孩子他娘。這會兒她正蓋著被子,她蓋著被子,眼睛閉合,呼吸均勻。睡得異常香甜的模樣。好像無人打擾,她就可以一直這樣到地老天荒。

郭嘉看了看蔡嫵,不知為何心裏生出一種恐慌。他把手搭上蔡嫵的額頭,觸到蔡嫵體溫才算微微舒了口氣。他這模樣太安靜,他習慣了蔡嫵嘮嘮叨叨。若驟然躺下不說話了,他就以為她要生病了呢。

郭嘉把手順著蔡嫵皮膚緩緩滑下,最後攥住她露在外邊的小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吻了吻:這支手有些涼意,讓他微微蹙了蹙眉。待回神時,郭嘉就已經把蔡嫵的手籠在了自己雙手間,很小心的護著,暖著。等他覺得兩人手溫相同了,才滿意地笑了笑,心裏也湧出一股後怕:剛才杜若的話真真是嚇到他了。郭嘉走的時候就在擔憂蔡嫵身體,心裏頭七上八下,唯恐娘倆在生產時候再出了什麽岔子。結果等回來,杜若跟他一說姑娘流了好多血時,他心臟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等看人好好的躺著才算踏實。

郭嘉手攥著蔡嫵的手,心裏暗想:不生了。再也不生了。郭奕當年早產的噩夢還在腦海留著陰影,這小丫頭出生雖然沒看到,但杜若都這麽說了,想來那過程也是艱難困苦。三個孩子,夠了,就算他們兩口子喜歡孩子,就算多子多孫在旁人眼裏的確是福氣,可現在他卻只覺得:蔡嫵他們娘幾個能好好的,孩子能有多少都無所謂。

她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他這輩子唯一一個放在心上的女人。她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中間還有個十年之約,今年就是第十年。北方平定,許都的絕對優勢已經確立。對於南方,只要不出意外,統一事上基本毫無懸念。郭嘉扣算了一下曹營中的後繼力量,曹昂他們已然成長起來,下面的小輩們也開始展露頭角。克定荊州以後,大局得定,這裏就不用他在時時刻刻盯著了。讓路給他們小輩兒,也是不錯的一個選擇。嗯,帶著回陽翟老家開個酒肆就不錯。阿媚去管著,他只負責喝酒就行了。很好,不錯的點子。要是被罵呢,他就得帶個擋箭牌去,自己姑娘就可以。女兒好,女兒是爹娘的貼心小棉襖。她肯定能幫著自己到她娘跟前求情的。

至於兩個兒子?男孩子嘛,當哥哥的不出去給妹妹掙嫁妝,圍在爹娘身邊算什麽正理?

郭某人在打算未來的時候,很無恥地把兩個漸漸長大的兒子給忽視過去了,他倒是想得長遠,連女兒嫁妝都打算好了,只是等他幾天之後回神時,這人態度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讓蔡嫵郭滎等人哭笑不得。

當然這會兒他還在繼續琢磨將來帶孩子回家的時呢:記得他們舊府的大院還在,郭海一家一直在那裏住著呢。應該不愁安置問題。但在這之前,他還想帶著他家阿媚先去海邊看看:他曾經答應過她,要帶她去看一回海上日出的。

郭嘉邊想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蔡嫵軟乎乎的手上捏著,時不時低頭親吻一下。終於把睡著的蔡嫵給鬧騰醒了。

蔡嫵迷蒙蒙地睜開眼睛,瞧瞧郭嘉,帶著剛睡醒的迷糊,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眼前這人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影。

“怎麽?不認識我了?”郭嘉手繼續抓著蔡嫵,沖著她輕笑。

蔡嫵眨巴眨巴眼睛,聲音沙沙的,軟軟的,有一絲嫵媚和撒嬌:“嗯,不認識了。誰讓你好像比剛走那會兒瘦了不少呢。”

郭嘉一楞,摸摸鼻子,沒敢接腔,心裏琢磨:等會兒得跟奕兒串串供,打死都不能讓他跟他娘說我在柳城病了的事兒。

“孩子叫郭旸,你……”蔡嫵想起郭旸,揚了揚頭,對郭嘉示意了下。

“已經看過了。是個像你的漂亮丫頭。”郭嘉說著笑瞇瞇地伸手,溫柔地拂開落在蔡嫵眼前的一縷碎發,跟蔡嫵說,“要不要將來給她找個像我這樣的夫君呢?”

蔡嫵皺皺鼻子,白了他一眼:什麽話嗎?這麽點小人就開始操心將來嫁人的事。你這的當爹的是不正常了吧?奕兒他們小時候也沒見你操心他們娶媳婦的事。

郭嘉笑瞇著眼睛捏捏蔡嫵鼻子,站起身在一旁水盆處絞了溫熱的帕子,邊給蔡嫵擦手邊聽蔡嫵問他:“奕兒呢,跟你一道回來了嗎?”

“一道來的。原本是吵著見進來的,被杜若攔了下,現在去換衣服了。等會兒就過來。”

話剛落,門簾就一陣響動,已經收拾完畢的郭奕樂呵呵地走了進來,看著他爹娘動作,眼睛都沒眨,這孩子從小到大估計對這樣的相處情景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老爹給老娘夾菜,餵飯擦手什麽的,實在是太常見了。他打小就從來沒受過男人合該讓女人伺候的教育,相反,在他爹媽給的言傳身教了,好像女孩子得護著寵著的思想更多。

郭奕撲到蔡

嫵跟前,腦袋蹭到蔡嫵被子上,先是跟蔡嫵撒嬌:“娘,兒子在北邊可想你了,您都不知道……爹爹在……”話沒說完,郭奕就又被自己無良老爹揪了後衣領。郭嘉這回直接把人從蔡嫵身上扯下來了,橫眉立目,舀眼神警告地看著郭奕,在瞧了眼蔡嫵後,說道“多大一個人了?往你娘身上蹭?也不怕壓到她?”

郭奕訕訕地撓撓頭,趁郭嘉沒留神時給蔡嫵做了個鬼臉,把蔡嫵看得只想捂眼:這兒子當真是外頭說的那個深有乃父之風的人?怎麽她發現他在她跟前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撒嬌淘氣愛調皮呢?

做完鬼臉郭奕把目光投向一邊呼呼大睡的小妹妹。哎呀,這姑娘真可愛,圓團子似的,白白的,嫩嫩的,讓人想咬一口。實際上郭奕當真傾□子,在郭旸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然後看著妹妹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妹妹是要寵著的,疼著的。可是怎麽樣才叫疼著寵著?妹妹跟弟弟應該是不一樣吧?她用不著文韜武略,舞刀弄槍吧,只要好好在家呆著,打扮的漂漂亮亮,等著哪個臭小子來把她娶走就行了。

想到這兒,郭奕就又不樂意了:自己妹妹才得了幾天,我還沒新鮮夠呢,就要送到別人手裏。不行,就算及笄以後再嫁也不行,他們能像自己家裏那麽好的待她嗎?

郭奕很焦躁,被新生兒喜悅沖的頭腦發暈,壓根就沒想起來:他妹妹才幾天大。他這想法真真有些……過分長遠。

可郭奕沒覺得不對頭,他很苦惱地看著郭旸,心裏暗暗思索著解決方法。

於是接下來幾天,蔡嫵都發現,自己大兒子情緒有些古怪,看到小郭旸的眼神總是透著憂郁和哀愁,好像自己馬上就要失去這妹妹一樣。蔡嫵琢磨了幾天,沒琢磨透郭奕到底是在想什麽,所以幹脆在一個午後家裏所有人聚齊時開口問他:“奕兒,你這幾天怎麽了?不喜歡妹妹嗎?”

郭奕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轉身看看正逗著郭旸的郭滎和郭嘉,一副高瞻遠矚的哲人表情跟蔡嫵說:“娘,妹妹長大了,是要嫁人的。”

“嗯,對呀。當然是要嫁人。”蔡嫵被問的莫名其妙,心裏萬分納悶:這小子怎麽說也有十七八了,怎麽問這麽二的問題。

哪知道郭奕下一個問題更傻:“嫁了人,就不是在我們家住了吧?那就得到婆婆家了,婆婆家待她不好怎麽辦?”

郭奕這話音一落,郭嘉就豁然擡頭,從吊床上抱起小郭旸,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裏,好像生怕哪個人跟他搶了似的。他倒是沒開口說話,但蔡嫵靠腳趾頭都能想出他這會兒腦子裏轉的是啥:肯定跟當年她懷郭奕時一樣。女兒是心頭寶兒,誰也不能給搶走!

而剛才跟郭嘉一道逗弄小妹妹的郭滎也在郭奕話落後,面無表情地蹙起了眉:他擔憂的跟老爹和老哥的倒是不一樣。至於他想的是什麽,蔡嫵一時還猜不出來。

蔡嫵表情抽搐地看著自家裏神態各異的三個男人,越發的肯定她嫁了個不著調的,生了兩個小的也不像是個靠譜的。瞧這還沒出滿月呢,一家人就神經兮兮擔憂自己姑娘以後的路,這……這是個正常人的思維嗎?他們的目光是不是放的忒長遠了呢?

不過之後的幾天,蔡嫵就察覺其實自己擔憂的一點沒錯。她家的男性生物果然腦袋抽風,開始舉止異常。最大的那個還好一些,只是抱女兒的次數過了些,每次抱的時間長了些,黏在她身邊膩著她跟她絮叨:“女兒得嬌養。”“女孩兒不能太早嫁人”的回數多了些。

但是倆小的就有些問題了!當大哥的那個現在點時應卯一樣比處理公文還積極,每天從外頭回來必做的一件事就是跑到自己妹妹吊床旁,威逼利誘,軟磨硬泡把小郭旸禍禍醒,逗弄逗弄心裏才踏實:嗯,妹妹還是在自己跟前好,哪怕是哭鼻子也可愛。這還不算,據蔡嫵聽到杜若回話:郭家大公子現在跟護食的小狗似的,鄴城上到三十壯年,下到足月奶娃,只要是男性,都被郭公子列為郭府不歡迎對象:這些人全部都是潛在的可能搶走他妹妹的人,要嚴加提防!

反觀郭家老二,這位小哥表現頗為耐人尋味。他既不跟郭嘉似的沒事就抱著郭旸表達下疼寵之情,也不像郭奕似的防賊一樣防著所有可能搶走他家妹子的雄性生物。郭滎在郭旸出世以後最常做的事,就是在抱郭旸時,蹙著眉頭一臉嚴肅,無比悲憫地瞅著自己妹妹看。要不是蔡嫵發現郭滎有時候會跟郭奕一樣,趁人不註意對著小郭旸親親,捏捏的,蔡嫵肯定以為這孩子是喜歡自己妹妹了。

可饒是如此,蔡嫵還是沒搞明白郭滎為啥就就對自家老幺這麽個態度。在熬啊熬,熬了十幾二十天以後,眼看郭旸就要滿月,郭滎好像終於耐不住性子地爆發:在郭嘉他們不在的時候,跑到蔡嫵跟前,表情無比認真,態度無比端正地跟蔡嫵說:娘,我覺得有爹和大哥這樣的人在,妹妹將來不好找婆家。

蔡嫵一個哆嗦,眼瞅著跟討論國家大事似的告訴她這話的小兒子,半天不知道該接哪一句話:她其實該慶幸的。至少他們家還有一個腦回路在正規上的:好歹滎兒看出來他家姑娘將來可能存在的問題了。雖然……這擔憂也有點……過早了。

蔡嫵拍拍胸口,不斷自我安慰說:滎兒他說的對,他說的對。我不能打擊他,不能打擊他。

可是緊接著郭滎就來了一句:“所以,娘,您現在就該物色個好人家給妹妹,省的她將來真被大哥和爹爹給耽誤了。”

蔡嫵聽罷差點兒一腦袋杵地上,手指著郭滎:“你……你……”你了好一會兒不知道下一句到底接什麽好。

郭滎扶著蔡嫵的胳膊,邊體貼地給蔡嫵順氣邊無比“孝順”地回答:“兒子會幫娘一道物色的!放心吧,娘,滎兒肯定不辱使命,絕對好好把關,斷不會讓妹妹受一絲委屈。”

蔡嫵聽完只覺得胸口噎了一口濁氣,上不來,下不去,就在當中打轉: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剛才就不該以為小兒子會有正常思維的。從小到大,她家老二腦回路就根本沒跟別人在一條線上過。像郭奕這樣仇視妹夫的兄長尚可理解,但郭滎這上趕著挑妹夫玩養成的想法到底是跟哪個學的?她記得她沒教過他吧?

蔡嫵郁郁悶悶地看著一家子各自忙活各自有理的人,覺得她這場月子真是過得空前的……雞飛狗跳!

等到好不容易郭旸滿月了。蔡嫵終於可以正兒八經,清清爽爽的梳洗一番,然後出門給自己放放風,透透氣了。結果大門還沒出去,孩子他爹領來一個讓她措手不及的人。

這人跟郭奕差不多的年齡,劍眉星目,樣貌俊朗,身礀挺拔。行動意態間自帶了英氣和儒雅。舉手投足裏滿是溫和與謙遜。

管迪這麽一張酷肖故人的臉龐就在蔡嫵毫無準備的時候,突兀地出現在蔡嫵的視線裏。把她驚的當場掉了手裏的茶盞。

“管……管……”蔡嫵聲音發顫,滿是難以置信地站起身,一把扶住身旁同樣表情呆滯的杜若,幾步上前到了管迪身邊,楞楞地端詳著管迪,好一會兒才擡起手,動作微抖地觸上管迪的胳膊,語氣覆雜難辨:“你……是……迪兒吧?”

管迪怔了怔,先是被蔡嫵剛見他時的反應搞了一頭霧水,待聽到蔡嫵開口後,才微微松了口氣:其實剛才二姑母那種透過他看另一個人的表情他太熟悉了。就像當年,他初來潁川,面對祖父伯父也岳父時表情一樣。那種含著失落、難過、悲哀、懷念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眼神,壓抑得讓喘不過氣來。

不過好在二姑母清醒的時間很快,還沒等他感到不舒服,她就已經換上了長輩該有關愛和慈祥:“迪兒這些年……在潁川……過的可還好?”

管迪低頭笑了笑,帶著小輩特有的禮貌跟蔡嫵說:“回二姑母的話,管迪在潁川一切安好。”

蔡嫵微微點了點頭,神態依舊帶著些恍惚:“你母親……現在怎麽樣?身體可還好?”

“母親一向體弱,不過這些年經常勞動,到比原來在好了不少。湯藥針石已經不大用了。”

蔡嫵眼神略黯淡了些:雖然管迪的表達很委婉,但她常年跟家裏通信,怎麽會不知道公孫琴的情況。所謂勞動,不過是每天來回跑到城門處等那一個永遠不可能在回來的良人罷了。十幾年如一日,冬夏無阻,雖沒有達成心願,但帶著這種執念來回奔波,倒是比原先養在深院裏的嬌柔夫人康健了許多。

一旁立在門口的郭嘉一見蔡嫵失落,立刻過來打岔。一邊招呼杜若下去準備飯食,一邊手拉蔡嫵,叫了管迪進內堂說話。管迪微笑著點頭,跟在姑丈跟姑母身後,聽話地隨著二人入內。

而蔡嫵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幾十步距離裏她光回頭看管迪的超過了一雙手能數過來的回數。待到了地方以後,蔡嫵更是心緒覆雜,眼望著管迪,好多回欲言又止。但偏偏還想知道他這些年的具體情況,盡管在信裏蔡平會時不時提到他,但兩家人都知道,因為管迪公孫瓚唯一後人的身份,他們是不可能在往來信件裏過多說起他的。說的越多,他身份暴露的可能性越大,被有心人利用的幾率也越大。所以出於某種心照不宣的保護,蔡嫵對管迪的事並不能說的上是十分了解。

那天下午,蔡嫵在郭嘉陪同下,跟管迪絮絮叨叨了好幾個時辰,給留管迪用飯後又說了好久的話,才把管迪放行回去。管迪走時,蔡嫵一個長輩,自然不方便相送的,只能讓兩個兒子一道代為別人。郭奕跟郭滎還特納悶:表姐夫就是表姐夫呀,娘對娘家人果然還是親近的很。你看曹家幾個小子來他們家時,他們就從來沒見他娘會專門囑咐他倆出門送人的。

屋裏的蔡嫵則在管迪走後帶著窗外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在郭嘉走到她身後,擁住她時,靠進了郭嘉懷裏:“奉孝……謝謝。”

郭嘉微微搖搖頭,撫著蔡嫵的後背嘴角掛著一貫的溫柔笑意:“你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於我又何必言謝?”

蔡嫵不說話,只是更緊的摟住了郭嘉。

郭嘉眨眨眼,手腳開始不老實地在蔡嫵身上煽風點火,嘴上卻說的無比正經:“這陣子大軍回師後的論功事宜已經整合完。估計過幾天,主公就要往許都奏請那位封賞眾將了。”

蔡嫵楞了楞,正要從郭嘉懷裏擡頭掙身,又被郭嘉手上一個使勁,腰下軟軟地趴在了他身上。

蔡嫵嗔了他一眼,任由他手滑過她的衣襟往肚兜結扣上鉆。

“你……是不是……又得跟著去……去許都呀?”夫妻兩地分別太久,蔡嫵哺乳期的身子還真敏感的很,一碰就軟,連說話聲音都帶了似嬌柔和媚惑。

郭嘉腦袋湊到蔡嫵脖頸間,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啃著蔡嫵耳垂、臉頰,邊聲音沙啞地回她:“我不去。反正封賞這種事,去不去都是一樣。我還是覺得守著你比看著德陽殿那群人要養眼很多。”

蔡嫵輕啐了他一口,然後跟想起什麽事一樣伸手擋住郭嘉作亂的魔爪,望著郭嘉眼睛:“聽說……曹公打算把子甫(指魏臻)叫回來?子甫不是在忙著規劃成國渠的事嗎?叫他回來,難道是要讓他去許都規劃城池?”

郭嘉瞪了眼睛,很不滿意自己偷香被打斷,一把把蔡嫵的手抓過來背到她身後,然後彎腰把蔡嫵打橫抱起,邊往內室走邊回答:“哪裏是去許都。是讓他來鄴城,主持挖建玄武池的事。”

“玄武池?”

“啊,子甫之前從你這裏停了個水庫的想法,從那以後就記在心上了。好幾次上書主公,希望主公能讓他實施他的水庫方案。當年戰事緊張軍資也不寬裕,子甫這點子註定要夭折。不過現在情況好轉,主公要修池練兵,他又恰好是這方面的行家,幹脆就都丟給他,也能全他心思,一舉兩得。”郭嘉把人放榻上,別借衣服結扣,邊耐著性子回答。

蔡嫵楞了楞:練兵?練水師?這難道……要進攻荊州了?要打赤壁了?怎麽……這麽快?不是才回來沒多久嘛?貿然南下,真的可以?

蔡嫵想著有些發急,一把攥住郭嘉解衣帶的手問道:“曹公修玄武池是不是打算揮師南下呀?這……”

她話沒說話,就被一晚上給打斷兩次的郭嘉堵住了嘴。然後郭嘉毫不猶豫地給了身下人一個幾乎不讓她換氣的深吻。等吻完,郭嘉滿意地看著臉色泛紅,眼睛水汪的蔡嫵,悠悠然地警告蔡嫵道:“夫人,要專心!要專心!我們在辦正事!不要閑扯沒用的!”

蔡嫵腦門一陣黑線:敢情上了床,在你郭大人眼裏,那些軍國大事統統都是沒用了的呀!

發覺蔡嫵又在跑神以後,郭嘉很不樂意地把蔡嫵腦袋扳正,手一勾,把帳幔放了下來,然後捏了把蔡嫵的下巴,在蔡嫵耳邊惡狠狠地說:“阿媚,你今天晚上要是再敢想有的沒的,你看你明天還起不起得來?”

蔡嫵悚然一驚,正要躲閃,就被郭嘉一把拉到了身子底下。

“哎呀,你放開。”

“不放!”

“哎……你……你往哪裏摸呢?”

“……”

“你手涼……別碰我……你……”

“……”

“等……等等……奉孝……旸兒……旸兒還沒睡……你……”

“……”

“輕點……啊……你輕點……”

227德陽殿內終分歧

在蔡嫵出來滿月的第三天,曹操帶著一串要受封的手下從鄴城趕去許都。而郭嘉也當真像他說的那樣,推辭了此次隨行,直接稱病不去。

曹操估計是已經習慣他那副德行了,也沒戳穿他偷懶心思,直接丟給他一句:“看著玄武湖進度”就領人離開了。搞得郭嘉郁悶非常,每天苦大仇深地卷了褲腳去跟魏臻察看河工進度和人工湖開挖的如何。

蔡嫵對這事樂見其成:他終於不再窩家裏禍禍郭旸和她了。這一個多月來,她都快被中年得女,欣喜忘形的郭嘉給煩死了。她活這麽大,就沒見過哪家當爹的能大晚上醒來扒著榻邊小吊床,跟看新奇玩意兒一樣對著自己姑娘看個沒完的!他又是頭一回當爹!犯的著嗎?犯的著嗎?

蔡嫵不想理會腦袋抽風的郭嘉,而且她現在也沒精力理他。在生完郭旸以後,她總是有種精神不濟的感覺,就像是……生孩子是太費力,她沒歇過來一般,總想倒頭好好睡上一覺。

郭嘉對她這反應倒是混不吝的很,一點也沒覺得媳婦兒晝寢是個“朽木不可雕”的大事,人家還蠻心疼蠻體貼地跟蔡嫵說:“這陣子我不在,累壞了吧?好好歇著,好好歇著。什麽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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